公共自行車當然騎不到老街裏面，沒有還車點，只能在路口就停。姜萌把車插進卡槽，機器傳出“還車已成功”的語音，她把掛在車把上的衣服拎下來。

外婆在看店，姜萌從店鋪那個門進去，她難得放學這麽早，祖孫倆當即就決定不做生意了，晚飯多準備點好吃的。兩個人一起把卷簾門拉下去，然後轉去廚房。

秋天實打實的來了，高溫不過是對上個季節不舍的流連。

姜萌把家裏最後一盒冰淇淋拿出來，拉開櫃門拿勺子。外婆看了袋子裏的衣服，“你倪叔叔總是這麽客氣，每季度都送衣服來。”

衣服不是專賣店裏那種，標簽沒別上去，氣味也是清新的，已經安排洗過，屬於拿來就能直接穿的那種，尺寸也都剛剛好。

“佳佳最近好不好啊？”外婆又問。

姜萌拿到了勺子，挖了一口冰淇淋，“沒有聯系，封閉式訓練，等他回來肯定會來找你玩的，你是他幹奶奶啊。”

外婆眉眼裏就有了柔色，“恩，到時候給他包個大紅包，今年生日都沒能回來，不知道省隊裏面有沒有人給他下面條買蛋糕。”

不論有沒有，她都肯定要給他補的。

姜萌吃了半盒冰淇淋，還有半盒有點吃不消了，實在冷，她拿上了樓，順便把衣服帶了上去，放在了衣櫃裏。

七天長假就要開始了，也是餘額太足，這會兒莫名不想做作業或者看書。然而喜歡的閑書都在樂毅家……姜萌坐在書桌前，拿勺子戳著開始軟化的冰淇淋，人剛有些發呆，聽見樓下傳來樂毅的聲音，“奶奶好，我來找姜萌請教題目。”

“萌萌在樓上。”

外婆認出是隔壁那個幫她拎米的孩子，她在折菜，給開了門，轉頭就繼續忙了。

姜萌還沒從椅子上站起來，樂毅就上樓來了，他腿長，一步三階小意思。樓梯左邊是姜萌的房間，門也沒關，兩個人一眼就看見了彼此。

姜萌意識到不對，樂毅的表情可不像他剛才的聲音那麽客氣，然後他進來了，直接把她從椅子上扯起來，身體一轉，壓在旁邊的床上。

姜萌：“！！！”

那一刻的反應竟然不是他壓下來要做什麽，而是他竟然不關門！

樂毅膽肥，姜萌也不是第一次知道。

她閉著眼睛，側開頭去，下頜咬緊著跌在床上，這是人摔下去時候的本能反應。

樂毅直接斷了她反抗的機會，一開始就拿雙腿夾住她的腿，手也被扼制住。

他都想好了，要狠狠親她一下，告訴她：跑的挺快啊，再敢把他丟下，就這樣懲罰她。

可真到面前，看著她一聲不吭的皺著眉頭，閉緊了眼睛，因為回到家了，她的頭發拆了披散下來，換上了有卡通圖案的睡衣，前面的扣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動作太粗魯，中間跳開了一個，看起來楚楚可憐又像是無聲的控訴。

他先前的生氣暴躁被另一種情緒顛覆——怕真幹了什麽，她以後都不理他！

可還是不甘心……兩種情緒交織碾壓著樂毅的神經。

姜萌知道他肯定是因為她騎車走了生氣，心虛是有的，可又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。他壓著她，卻不是很重，她手臂那邊能感覺，他正撐著身體……男生的呼吸熱噗噗的，就在正上方，她的睫毛動了動要睜開眼睛來，忽然脖頸上一沈。

樂毅咬在她肩膀上，牙齒隔著衣服硬硬的，熱氣在她的頸彎裏匯聚。

“你到底喜不喜歡我？喜不喜歡我！”

男生的聲音異樣的低沈，迷茫又危險，像一只困獸對著丟進籠子的獵物，吃還是不吃，吃完要不要死……然後樂毅就放開了她，跌坐到了旁邊。

姜萌睜開眼睛，看到他的後背還有起伏著的肩膀。

氣得不輕……

她撐坐起來，把那顆彈開的扣子扣上，“你哪題不會？”

還真當他來問題的啊。

樂毅瞪她，腿往旁邊擺了擺，生人勿進。

姜萌心嘆口氣，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後腦勺，就好像在給一只不開心的哈士奇順毛。

樂毅白過去一眼，“男頭女腰，不知道不能隨便摸嗎？”

他脫下背包，從裏面拿出鞋盒放在地上，是她落在他家那雙小白鞋，然後不等姜萌說話，就背著包下樓去了。

外婆的聲音響起來，“這麽快問完題了嗎？”

“恩，對我來說很難，對她特別簡單。”

還是那麽客客氣氣的語氣。

“留下來吃吧。”

“不麻煩了，阿姨做飯了，奶奶再見。”

“哎，再見。”

姜萌把鞋放到一邊，桌上冰淇淋裏插著的勺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倒下來，裏面的冰淇淋都化了，融成了一灘乳白色的液體。

外婆看到姜萌下來，“不做作業了？”

“想玩一會。”她站到旁邊，櫃面上有外婆打算等會燒的排骨，她拿了可樂出來，“排骨我來做吧，好久沒做可樂排骨了。”

樂毅回去還很不爽，倒床上睡了一覺，醒過來時候，阿姨已經走了，桌上留了飯菜還有紙條說隔壁人家送了份排骨來。

他看了下那盤排骨，顏色不是很黑，撒了白色的芝麻。

可樂煮的。

他哼了哼。

樂不起來……

十一國慶，第一天，大家不是在家看閱兵式，就是出去玩樂了。

姜萌和外婆去了街道組織了農家樂一日游。中午到地方，一頓午飯之後，采橘子，果園裏面人山人海，20元一個塑料袋，塞的進去的都可以帶走。

這種活動是街道爺爺奶奶的最愛，還嫌棄姜萌慢，把她的剪子收了過去，老頭老太們專挑樹梢上難以夠到的橘子進攻。

摘完橘子，集合之前，還要凹造型留影，絲巾揚起來捏一張，絲巾打結拉出去一個五彩的放射線捏一張，集體往左踢腿捏一張，集體右踢腿也不能放過。

金大伯在追孫奶奶，兩人胳膊相交，挺胸擡頭，標準的國標舞造型。

街道群裏一直在刷圖，樂毅每一張都看了，沒有一張有姜萌。

她正在給他們拍照呢，街道禦用攝影小達人，附贈激萌貼紙的那種。

農家樂回來還挺早的，大家路上橘子吃飽了，一隊爺爺奶奶從路口往老街裏面走，浩浩蕩蕩，聊天的聲響老遠就能聽見，如同鬼子進村一樣。

樂毅從窗口看下去，姜萌跟她外婆挽著手，頭上帶著旅行社發的帽子，真是一點也不可愛，醜死了，還笑……完全不把他的生氣當回事。

他敲玻璃窗，手指頭隔空點在她的腦袋上：壞～小～流～萌

第二天，兩人在門口相遇。樂毅騎了車，一副老子再也不遷就你的樣子，姜萌大包小包提了好多零食。

“每次都免費送，你不怕破產嗎？”樂毅把袋子搶過來，掛在車上。經常看她帶零食去學校，問了同學才知道集體活動的零食一般是姜萌提供的，她從來沒要過錢。

真當自己小富婆啊～

姜萌甩了甩手，掌心裏都是勒出來的印子，她知道他會一起走才帶這麽多的，“大頭班長帶人去超市采購的，我沒拿很多。”

他哼了哼，推著車跟她一起走了。

到學校門口，租的大巴已經到了，三班一些人也在，他們班有個學生家長是搞租車業的。二班班長去提了租車的事，三班覺得挺好，幹脆一起活動了。

有兩個班，就得有兩輛大巴。

董晟盯著一起過來的兩個人直看。

樂毅本來就不認識他，這倆班他認識幾個啊。

樂毅目不斜視的從董晟旁邊走過，徑直把車推到了二班那群人旁邊。二班還沒來幾個人，就早起去超市采購的幾個男生和班長一女漢子，正在往打開的車廂裏搬吃的。

英語弱項認出姜萌家小店的袋子，“誒，你幫萌萌同學搬貨啦。”

樂毅“恩”了一聲，“住得近。”

班長呵呵，給樂毅一個你當我們都是傻子的表情。相比男生，女孩子果然要敏感很多。

樂毅本來不打算理會，結果班長抱了下拳，“加油小子，絕對不要便宜別的班。”

瞬間好感度上升有木有，樂毅的耳朵飛快的燙了一下，所以小心思被發現的時候，就是大佬也會不好意思啊。

樂毅幹咳了一聲，相比英語弱項他們從超市采購，自行車上的東西的確少，樂毅把零食放進去，拍拍手把自行車栓在到邊上公共自行車那邊，然後上了車。

大部分學生還沒來，車上挺空。

姜萌坐在靠窗，周圍都沒有人，樂毅在她旁邊停了一下，坐在她後面的座位上，心裏默念：給她面子，給她面子……

然後從包裏拿出瓶可樂，從她頭頂塞過去，“給我打開。”

那瓶子摸上去硬邦邦的，一握住就知道有貓膩。

是他的生氣，有滿滿的一大瓶。

姜萌稍微擰開了一些，泡沫立刻冒上來，湧向瓶口。她又擰上，然後再松開，如此幾次，可樂瓶裏的氣泡才停下來。

姜萌還過去。

樂毅拿過來喝了一口，清爽的糖漿帶著氣泡湧進喉嚨，他決定原諒她一點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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